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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用土坯壘起來的大鍋灶,當鍋幫上貼熟了地瓜面的大餅子,停了火,大鍋蓋冒出騰騰蒸汽,養母就在灶底的火灰里埋上幾個順溜溜的大地瓜,當大人們吃上了大餅子,我的燒地瓜就出爐啦!
那叫個香!滾燙的地瓜一捧在手里口水就流下來了。于是,孩子和大人就有了分別,大人吃地瓜干餅子,孩子吃燒地瓜。
——我的故鄉,黃河北邊的一個村莊,這條大河留下的遺跡是一片茫然的沙土地,以種植地瓜玉米高粱為主,尤其是地瓜,多得連滾帶爬。早年科舉考試,這里出過一個進士和幾個舉人,故叫做張舉人莊。那些舉人和進士也都是吃地瓜長大的。據說,村里那個進士是個遺腹子,寡母靠撿地瓜維生供他到幾里外的村子讀私塾,每天中午背的干糧都是地瓜干,悄悄蹲在墻角吃,老師發現后就請他吃個餅子饅頭之類,后來,這個窮小子考取進士后到廣西當官,為老師養老送終。可見,地瓜也算是張舉人莊的文化遺產了。
到了上世紀六十年代初,大躍進的后遺癥和連年的洪澇災害害苦了我的村莊,害苦了百姓。那些被雨水浸泡過的地瓜們怎么煮都煮不爛,嚼在嘴里就像嚼木渣,那些發霉的地瓜干做成的窩窩頭聞著就想吐,看見就害怕,至今忘不了每每掀開鍋蓋沖天的霉腐味兒能把人逼退十萬里!眼看著我的小臉發綠了,撅在后腦勺上的小辮子變成了一縷枯草,小鳥快來做窩了。年年月月,大鍋灶每到春天,那些肆意生長的地瓜秧們依然蛇一樣爬著,糾纏成白日的恐懼,夜晚的噩夢。到了秋天,那些遍地翻滾的大地瓜如地雷般轟鳴著,又滾來了。我憤怒地把堅硬的地瓜們扔給狗,小狗搖著尾巴走了。
當我回到張舉人莊,躲在小角落里,一邊啃著地瓜,一邊捧著爛乎乎卷了毛邊的安徒生童話看得如癡如醉,就想,世間竟有那么多美好!可那些美好和我有關嗎?一個媽生的孩子為什么天上地下?地瓜讓我滋生出人生最初的怨恨。這種怨恨居然伴隨了我幾十年。一只童年的蘋果讓我知道了人生的不同。當我看到全村所有的孩子們都啃著爛地瓜,穿的破破爛爛,依然流著鼻涕吹著口哨,快樂無比,就想,大概他們還不知道關于蘋果的世界。
前幾天,我去龍口南山參加一個法師的升座儀式,其中有一場祈福法會,巨大的廣場之上是慈悲無比的觀音菩薩居高臨下,上上下下360個臺階坐滿了兩萬多人,香火繚繞,梵音綿延。坐在我的前面的是一對中年夫婦,吭哧吭哧地分別啃著一只大蘋果,這對夫婦的前面坐著一個母親,母親抱著一小男孩,三四歲的樣子,臉上的顏色和我小時候差不多。小男孩趴在母親背上恰好面對著啃蘋果的夫婦,眼睛一直盯著蘋果,眼看著蘋果被他們啃得越來越小,最后成了果核,小男孩還在盯著看,這對夫婦依然無動于衷,腳下是一堆果皮殘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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